在中医药理论的指导下认识和应用，是中药与化学合成药物及天然药物最本质的区别。药性理论是中药理论的核心，药性是对中药作用的基本性质和特征的高度概括，主要包括四气、五味、归经、升降沉浮、毒性等，其中四气和五味是核心药性，金元 名医李东垣在《脾胃论》中认为“凡药之所用，皆以气味为主”。
挥发油是一大类重要的中药活性物质，据统计，《国家新编中成药（第二版）》中收载了２６６种 以挥发油直接入药的制 剂，其中约 ４０％ 为外用制剂。众所周知，中药应该在药性理论指导下应用，挥发油也不应该例外。在药性理论下指导挥发油的合理应用，其前提必然是要求阐明中药挥发油与药性之间的联系。因此，本文基于阴阳药性的认识和含挥发油中药药性分析，深入探讨中药挥发油作用与阴阳药性的相关性，并由此对其应用进行了展望。
挥发油是芳香性中药材中一类具有挥发性、可随水蒸气蒸 馏、与水不相混溶的油状液体的总称。据统计，我国有５６科１３６属植物含有挥发油，含挥发油总数约有３００种。
《中药学》收载了含挥发油常用中药有 １３５ 种，通过统计，其四气药性分布如表１所示，可见温热（阳性）占５８．５２％，而寒凉（阴性）占２４．４４％，平性 占１７．０４％，可见，含挥发油常用中药四气药性以阳性为主。五味和四气的分布相关性如表２所示。与四气不同，五味存在可能兼俱的问题，例如桂枝的五味药 性为辛、甘，陈皮的五味药性为辛、苦，因此占比总和 不一定是１００％。由表２可 见：①热 性 含 挥 发 油 中 药全部具有辛味，温性含挥发油中药大多（８８．８８％） 具有辛味，说明对于含挥发油中药而言，辛味和温热药性存在很好的相关性，并且两者都是属于阳，即 “气味同阳”；②寒性含挥发油中药大多（８３．３３％）具 有苦味，凉性含挥发油中药也大多（６６．６７％）具有苦 味，说明对于含挥发油中药而言，苦味和寒凉药性存在很好的相关性，并且两者都是属于阴，即“气味同 阴”；③也有相当一部分含挥发油中药兼具阴阳药性，如兼具温性和苦味，或者寒性和辛味等，这种现象我们称为“气味阴阳”。１３５种含挥发油中药，除去平性２３种，共计１０１ 种，其中４１种为“气味同阳”并且都具有辛味，１１种 为“气味同阴”并且都具有苦味，还有５４种为“气味阴阳”。进一步考察四气与归经药性的相关性，结果发现：温热药性以归脾经（温性５６．９４％，热性７１．４３％） 和胃经（温性４１．６７％，热性８５．７１％）为主，而寒凉药性以归肝经（寒性６３．３３％，凉性６６．６７％）和肺经（寒 性４６．６７％，凉性６６．６７％）为主。有报道指出，组分药性与中药整体药性具有自 相似性，相 同 或 相 似 的 比 例 达 到 ７５％ 以 上。因 此，作为中药一大类活性物质的挥发油，其作用与药 性非常有可能密切相关。挥发油是中药辛味最主要的物质基础，其与 辛味的作用密切相关，有报道指出，萜类和挥发油类 成分可能决 定 中 药 的 辛 味。明代名医缪希雍在 《本草经疏》中提出：“五味之中，惟辛通四气”，因 此辛味中药挥发油作用可能同时与“四气”药性高度 相关，有研究表明，基于挥发油成分识别辛温和辛寒解表药的正确率高达９３．６％，而辛味温里药挥发 油已被证明与温热药性相关并且口服后可以治疗寒证。元代名医王好古在《汤液本草》中曰：“药之辛、 甘、酸、苦、咸，味也；寒、热、温、凉，气也。味则五，气 则四，每一味各有四气，有使气者，有使味者，有气味 俱使者……所用不 一 也”。因 此“气 味 同 阳”的 情 况下，“气味俱使”的概率更大，治疗效果可能更好， 应作为中药挥发油作用与阴阳药性相关性研究的主 要对象。从表３可见，从目前的报道看，气味同阳的中药挥发油相当一部分可以用于治疗寒证，并且主要来 源于解表药（７种）和温里药（５种），其中以肉桂油报 道最多。目前的研究表明，四气药性尤其是温、热与 体内的能量代谢相关，温热性药往往能够通过作 用于某些能量代谢酶（如 ＡＴＰ酶等）促进机体能量 的产生和利用。“气味同阳”中药挥发油作为治疗寒证制剂透皮吸收促进剂的可行性中医讲究“内外兼治”，早在《内经·素问》中就 有中药外治的记载。经皮给药是中药除口服以外最 常用的给药途径之一，皮肤（主要是角质层）是限制 外用中药吸收的主要障碍，为了改善吸收，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在现代中药制剂中应用透皮吸收促进剂 （ＰＥ）。中药挥发油是一大类性质优良的ＰＥ。课题组前期比较了２１种辛味中药挥发油的透皮吸收促进作用，结果表明干姜油等１１种挥发油的效果优于化学合成ＰＥ氮酮；皮肤毒性研究结果表明，３３ 种辛味中药挥发油对人角质形成细胞 ＨａＣａＴ 的毒性均显著低于氮酮（ＩＣ５０比值在 ２．３０～９０．０２ 倍之间）；采用具有镇痛作用的挥发油作为治疗痛经外用凝胶剂的ＰＥ，药效学研究表明川芎油、香附油等作为ＰＥ 的药效显著优于氮酮，提示挥发油存在药效协同作用。 与化学合成ＰＥ不同的是，中药挥发油ＰＥ往往同时具有透皮吸收促进与药效学作用，即具有“药辅 合一”的作用特点。“药辅合一”是传统中药制剂中蕴含的用药理念、制药经验与哲学智慧，是中药挥发油 ＰＥ 作用的一大优势和特色，在现代中药制剂研究中应该发扬光大。如前所述，４１种“气味同阳”的中药挥发油均具有辛味。《类经》曰：“腠理者，皮肤之隙”，“盖辛从金化，水 之 母 也，其能开腠理致津液者，以辛能通气也”。《黄帝 素 问 直 解》记 载：“以辛能开腠理，致在内之津液而通气于外，在下之津液而通气于上，故能润也”。经典药性理论认为“辛入肺”，“肺在体合皮”。挥发油是辛味的主要物质基础，有可能 决定辛味，因此挥发油能够作为 ＰＥ 作用于皮肤符合药性理论的认识，进而提出基于药性特征研究挥发油ＰＥ的研究思路。从目前的研究来看，挥发油自身活性成分透皮效率较高，透皮吸收后发挥药效的可能性较大。因此，如能将“气味同阳”的 中药挥发油作为ＰＥ应用于治疗寒证的制剂中，有望充分发挥其“药辅合一” 作用。清代名医吴师机在《理瀹骈文》中强调：“外治之理，即内治之理，外治之药，亦即内治之药。所异 者，法耳。医理药性无二，而法则神奇变幻”。可见，“气味同阳”中药挥发油 ＰＥ能够治疗寒证，可能同样适合于内服和外用，即吴师机所说的“虽治于外，无殊治于内也”。
文章原作：
南京中医药大学药学院
南京中医药大学卫生经济管理学院
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省中药资源产业化过程协同创新中心
江苏省中药炮制重点实验室
吴凤烨，冯晗，文勇坤，董昀菲，溪江安，姚俊宏，董洁，陈军